巴金藏书《沫若文集(一)》 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金藏书198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家》《春》《秋》(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金藏书198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家》《春》《秋》(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金藏书198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家》《春》《秋》(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金批注《家》(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 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金批注《家》(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 图片由作者提供
巴老晚年的心思主要在三件事上:一是撰写《随想录》;二是推动创建中国现代文学馆;三是把他七八十年来苦心孤诣、铢积寸累的3万多册图书与1万多册杂志,毫无保留地无偿捐赠出来。接收捐赠藏书最多的是由巴金倡议建立的中国现代文学馆。他在晚年病中亲自挑选了9000余册图书,先后12次托人邮寄给中国现代文学馆;2007年,中国现代文学馆编辑出版了巴金文库藏书目录,展示了9000多册巴金捐赠图书的基本信息。捐给文学馆的藏书可谓是优中选优、精品中的精品,其中有很多重要的、稀见的图书版本。
作者留痕以示纪念
作者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痕迹,作为图书来源、去向、归属的重要标识,包括签名、题款、签章等。
签名自存。作者在自己作品的扉页自署签名代表图书自存。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巴金文库藏书中有巴金自署签名300多册,签名主要有“巴金”“金”“芾甘”“P金”“bakin”“棠”等。最早的签名本且带有时间落款的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最晚的则在20世纪90年代。
签章自署。钤印与签名作用相似,代表图书的归属,很多情况下钤印与签名会一起出现。黄裳在纪念巴金的文章中提到:“他还有个遗愿,想完成一座‘尧林图书馆’,纪念三哥。我多次看到新华书店按时给他送来新出的图书,一次就是几十、上百册。可见他爱书的豪情。”在巴金藏书中的巴金作品中约有数百册藏书的封面、扉页上加盖着这枚印章,印证了这段往事。
还有很多加盖了巴金先生的“名章”。机缘巧合的是,在巴金文库藏书中有一套三本的198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家》《春》《秋》,在扉页的相同位置同时留下了样式各异的巴金的7枚印章,为“巴金藏书”章1枚,巴金名章4枚,芾甘名章2枚。
题签受赠。还有其他作者赠给巴金的图书,即他人签名题赠给巴金的,书中有作者的签名、签章、题款等。文人之间,以书会友,巴金藏书中有很多图书作者、编者、译者、出版者题名签赠的图书,其中不乏一些与巴金同时代的大家,如郭沫若签赠《沫若文集(一)》,还有柳青将刚出版的《创业史》签赠给巴金等。
还有很多题名签赠的方式就像书信一样,如萧乾《红毛长谈》扉页题:
芾甘:
一恍儿我也八旬了。这些小文你都看过。它们说明我在一九四六—四九年间的态度。“新路”上的文章,我一篇未漏,一字未改。
炳乾 一九九〇年元月
藏者留痕述说往事
如果说茅盾藏书中的大量批注眉批是特色,那么巴金藏书的特色则是留在扉页等处的题注。内容主要是抒发情感,可以说巴金将藏书当作了笔记本,边看、边想、边记,根据题注的内容可以划分为睹书思人、版本辨别、图书辗转等几种。
睹书思人。如上海青光书局印行的《两地书》封面有“洛漫”二字,扉页题:“赠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是从人楩兄那里拿来的书,看见他的签名,不禁想起三十年代的事情,巴金,八七年九月廿一日。”
版本辨别。如一本上海励志书社1942年3月普及本初版《人生》扉页记录:“这本旧书是我在一九四九从北京买回来的,原作者不知为何许人,我写不出这样的作品。书商真可恨!金,一九六三年三月九日。”这是作者关于盗版的认定,若无本人认定,后来者难以辨认。
图书辗转。拉丁谚语Habent sua fata libelli(书自有其命运),书之“一生”,亦自有其遇与不遇,这在巴金藏书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如一本1934年上海生活书店版《旅途随笔》留有先后5段的题词,第一段写道:“赠彼岸同志。巴金”;第二段写道:“巴金同志著有小说极多(除单行本外,各国内著名杂志时有刊载),你有读过没有?现捡出他最近寄赠我的‘旅行随笔’寄你。他系四川人,今年才二十多岁,曾留学法国多年,为人富于情感。他与六叔时时见面的,你将来若与六叔回信,可时时请教他了。莞英。疚。一九三五.九.六”;第三段写道:“我送给彼岸老人的书,四十五年后又回到了我的手边,是小林在旧书店买回来的。金。八○年”;第四段:“赠现代文学馆,巴金”;第五段:“彼岸姓郑,莞英是他的女儿。六叔即郑佩刚”。由此可以清晰看到图书的赠予、转赠、流失书肆、偶然购回的趣事。
批注本主要指藏书中作者在阅读过程中对书中内容留下笔记的版本。阅读之书可以是自己的作品,也可以是他人的作品。如巴金藏书1935年开明书店第4版《家》中的600多页里有300多页上都有巴金的修改与批注手迹,书的首尾均有5页空白纸,是供记录读书观感的,上面写满了巴金的修改备忘录,其中包括巴金成都家的地理草图、觉新年谱、《家》中主要人物的辈分表、行花酒令宴席的座次表。
修订本是作者出版或再版书稿过程中形成的书稿,很多修订本以前一个版本的图书为修改底本进行直接的修订,修订本因保留了大量作者修改笔记而具备了手稿属性,如巴金藏书中有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2月第13次印刷《寒夜》内容提要页由编辑记录:“本书这次排印前曾经作者在文字上作个别修订,并将《创作回忆录》中《关于〈寒夜〉》一文附录于后。此外,为便于读者更好理解这个作品,我们将作者一九六一年新写的《谈〈寒夜〉》也附录于后。”扉页记录:“作者改订本,在书中留下了巴金的亲笔修改痕迹数百处。”这是研究版本演变的最为直观的材料。
特殊版本难得一见
限量珍本。珍本指珍贵的书本或资料,更多指稀见的近代文献。在巴金藏书中就有很多珍贵的图书资料,如1936年三闲书屋刊印初版103本的《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的“第七本”,其中的“七”字是鲁迅先生亲笔题写的,巴金在“七”字下方工工整整地盖了一枚“李尧棠印”,如1933年初版100部的《北平笺谱》的“编号94”,版权页处选定者下有鲁迅亲笔签名,难得一见。
整套“善”本。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巴金藏书文库之中,存有1938年6月鲁迅全集出版社初版的《鲁迅全集》1至20集和1947年10月鲁迅全集出版社初版的《鲁迅三十年集》1至30集,有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从1935年11月到1949年6月的所有作品,还有王云五编文学研究会创作丛书、巴金编文季丛书、赵家璧编良友文学丛书、柯仲平等编中国人民文艺丛书等。这些书成套排列在书架之上,蔚为大观。巴金藏书中的全谱系版本的“集合”扩大了当代文学研究的历时性与共时性向度,是展陈与研究工作十分青睐的“新善本”。
此外,还有一些特殊版本。
初版本。指第一次印刷、发行的书籍,初版本发行量本就有限,留存流传不易,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与学术价值。巴金会对自己作品的初版本进行保留,1938年11月初版本《爱情的三部曲》、1938年3月初版本《春》、1940年4月初版本《秋》、1947年3月初版本《寒夜》等就在其藏书之中。
自费版。1988年《巴金全集》第五卷巴金题记:《雪》1933年由现代书局出版,原名《萌芽》,后遭国民党当局查禁。1935年1月改名为《雪》,以美国旧金山平社发行部名义重版,秘密发行。当时巴金自费印了1000册秘密发行,正式改书名为《雪》。由于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各种查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藏书中的这本1935年1月平社出版部《雪》就是这一段历史的见证。
租型本。指出版单位从其他出版单位租入型版进行印制、发行的出版物。“租型”这个出版界的特有说法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巴金藏书中有香港南国出版社出版的《春》《家》,巴金在扉页记录:“租型本,巴金。”是作者对特殊版本的判定,而与之封面与版式一致的《沉默集(二)》等书虽然没有写上“租型本”,但可以基本判定这就是香港南国出版社以“租型”出版发行了一批巴金的作品,在书中的版权页中没有标注出版时间,这也正是“租型”的特征。
插图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北京第2版《家》扉页记录:“赠济生,巴金。这是唯一的中文插图本,金。”由刘旦宅插图的版本,也是作者对特殊版本的判定。
在巴金藏书中,还有一些由作者本人收藏并亲自判别的盗版本。一本缺失版权页的《巴金小说选》封面题:“不是我写的,金。”目录页题:“盗版书,金。”正文页题:“这些小说都是别人写的,与我无关,金。”可见书中内容并非巴金所写,是假借巴金名义的非法出版物,民国时期出版行业的盗版情况可见一斑。
(作者:姚明,系中国现代文学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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