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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之什》 | 作家笔下的端午节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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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进入五月,气温升高,雨水充沛,湿气较重,细菌孳生,蚊蝇滋扰,旧历五月因此称为“毒月”,初五又是“毒日”,有五毒肆虐之说。目前全球新冠疫情仍在恶化,还需大家养成良好卫生习惯,战病毒,驱五毒。

五毒这五种毒虫,一般认为是蛇、蝎、蜈蚣、壁虎、蟾蜍。现代著名作家缪崇群在散文名篇《夏虫之什》中写到了其中的几种,托物言志,让我们一起走近这些夏季毒虫吧。

五毒图,选自野崎诚近《中国吉祥纹样》。

【蝎】

北方人家的房屋,里面多半用纸裱糊一道。在夜晚,有时听见顶棚或墙壁上司拉司拉的声响,立刻将灯一照,便可以看见身体像一只小草鞋的虫子。翘卷着一个多节的尾巴,不慌不忙地来了。尾巴的顶端有个钩子,形像一个较大的逗号。那就是他的自卫的武器,也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含毒的螫子,所以他的名望才扬大了起来。

人说他的腹部有黑色的点子,位置各不相同,八点的像张“人”牌,十一点的像张“虎头”……一个一个把他们集了起来,不难凑成一副骨牌——我不相信这种事,如同我不相信赌博可以赢钱一样。(倘如平时有人拿这副牌练习,那么他的赌技恐怕就不可思议了。)

有人说把他投在醋里,隔一刻儿便能化归乌有。我试验了一次,并无其事。想必有人把醋的作用夸得太过火了。或许意在叫吃醋的人须加小心,免得不知不觉中把毒物吃了下去。

还有人说,烧死他一个,不久会有千千万万个,大大小小的倾巢而出。这倒是多少有点使人警惧了。所以我也没敢轻于尝试一回,果真前个试验是灵效,我预备一大缸醋,出来一个化他一个,岂非成了一个除毒的圣手了么?

什么时候回到我那个北方的家里,在夏夜,摇着葵扇,呷一两口灌在小壶里的冰镇酸梅汤,听听棚壁上偶尔响起了的司拉司拉的声音……也是一件颇使我心旷神怡的事哩。

大大方方地翘着他的尾巳沿壁而来,毫不躲闪,不是比那些武装走私的,做幕后之宾的,以及那些“洋行门面”里面却暗设着销魂馆、福寿院的;穿了西装,留着仁丹胡子,腰间却藏着红丸、吗啡、海洛因的绅士们,更光明磊落些么?

“无毒不丈夫”的丈夫,也应该把他们分出等级才对。

 

【蛇】

想着他,便憧憬起一切热带的景物来。

深林大沼中度着寓公的生活,叫他是土香土色的草莽英雄也未为不可。在行一点的人们,却都说他属于一种冷血的动物。

花色斑斓的服装,配着修长苗条的身躯,真是像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人,但偏偏有人说女人倒是像他。

这世界上多的是这样反本为末、反末为本的事,我不大算得清楚了。

且看他盘着像一条绳索,行走起来仿佛在空间描画着秀丽的峰峦,碰他高兴,就把你缠得不可开交,你精疲力竭了,他才开始胜利地昂起了头。莎乐美捧着血淋淋的人头笑了;他伸出了舌尖,火焰一般的舌尖,那热烈的吻,够你消受的!

据说他的瞳孔得天独厚,他看见什么东西都是比他渺小,所以他不怕一切地向前扑去,毫不示弱,也许正是因为人的心眼太窄小了,明明是挂在墙上的一张弓,映到怀里的影子也当作了他的化身,害得一场大病。有些人见了他,甚至于急忙把自己的屁眼也堵紧,以为无孔不入的他,会钻了进去丧了性命——其实是同归于尽——像这种过度的神经过敏症,过度的恐怖病,不是说明了人们是真的渺小吗?

幸亏他还没有生着脚,固然给画家描绘起来省了一笔事,可是一些意想不到的灵通,也就叫他无法实现了。

计谋家毕竟令人佩服,说打一打草也是对于他的一种策略。渺小的人们,应该而所憬悟了罢?

虽然,象征着中国历代帝王的那种动物,龙,也不过比他多生了几根胡须。多长了几条腿和爪子罢了。

 

【蜈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多半是说着他了。

首尾断置,不僵,又该怎样?这个问题我是颇有提出来讨论一下的兴致的。就算他有一百只足,或是一百对足罢,走起来也并不见得比那一条腿都没有的更快些。我想,这不僵的道理,是“并不在乎”吗?那么腿多的到底是生路也多之谓么;或者,是在观感上叫人知道他死了还有那么多摆设吗?

有着五毒之一台衔的他,其名恐怕不因足而显罢?

亏得鸡有一张嘴,便成了他的力敌,管他腿多腿少,死而不僵,或是僵而不死;管他台衔如何,有毒无毒,吃下去也并没有翘了辫子。所以我们倒不必斤斤斥责说“肉食者鄙”的话了。

 

《夏虫集》1940年出版

(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

【作家介绍】

缪崇群(19071945),江苏泰县人,现代作家。缪崇群早年曾游学日本,短暂一生,出版了七部散文集。这是抗日战争时期结集出版的《夏虫集》(1940),把个人的忧郁与民族的灾难融合在一起,视野开阔,描写真切,具有很强的时代色彩。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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