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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展览与文物保护，看似领域不同，实则都是守护文化瑰宝的重要环节。中国现代文学馆建馆初期条件艰苦，《回忆中国现代文学馆建馆初期的展览》追忆了文学馆早期的办展经历，工作人员凭借丰富的文学资料，联合其他单位，四处筹措资金，举办了一系列作家生平创作展览。《寻找法海寺壁画》生动叙述作者参观北京法海寺的经历。法海寺的壁画历经数百年岁月，仍旧保持色泽如初、形象生动的样貌，源于文物保护者令人称道的工作态度和保护性开放的措施。这对文化的传承是一种启迪。
——主持人 付丹宁
“师傅，去法海寺看壁画是到哪儿下呀？”在石景山区的金安桥附近，我上了一辆出租车。为了到这儿，我已经坐了二十多站地铁。
“我只知道法海寺有早市，不知道哪儿有壁画啊。”
这场说走就走的看壁画之行没想象的那么简单，正巧赶上了北京最冷的一天——走在户外，零下的气温直接把我这“南方小土豆”给冻傻了，刺骨的寒冷已经让双脚双手失去了知觉，毛衣、裙子、围巾和头发之间的静电噼噼啪啪，身上持续出现针扎般疼痛，时不时猛地来一阵透心凉的大风，让我在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同时，真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好在，经过多方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翠微山麓的法海寺。
法海寺的名字“法海”和白蛇传里的法海没关系，它取自“佛法广大难测，譬之以海”之意，象征着佛教的博大精深。
进了寺，沿着台阶而上，这里古木参天，静谧而庄严。可是，转了一大圈，也没见着壁画。
我担心自己走错了，忙问保安大哥：“咱们这儿有壁画吗？”
大哥说：“有，要等等，时间还没到。”他补充一句，“您要觉得冷就站到太阳下边儿吧，能暖和点。”
我的好奇心上来了。我看过敦煌壁画，看过永乐宫壁画，都是进了景区就能看，为什么在这看壁画要等呢？壁画在哪儿呢？
等了二十多分钟，有一位工作人员到了大雄宝殿门口，招呼道：“两点的客人们，把包和手机存到柜子里，就可以过来排队了。”
原来，在这里看壁画就跟看电影一样，是分场次的，时间到了才能进去。
按照规定，我们还要戴口罩，穿鞋套。
讲解员小心翼翼打开了大雄宝殿，她叮嘱我们每人取一把手电筒，跟在她身后。她自己也拿了一把手电筒。她的手电筒发出金色的光，是带我们看壁画用的，而我们的白光手电筒则是看路用的。
当我踏入大雄宝殿时，仿佛一脚迈入了时光的隧道。虽然殿内一片漆黑，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讲解员打开手电筒，一束柔和的金色光束划破黑暗，投射在墙壁上。我们眼前一亮，壁画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渐渐显露出绝世容颜。
讲解员轻声说道：“这些壁画创作于明代正统年间，距今已有570年的历史，被称为明代壁画的巅峰之作，是明代宫廷画师的杰作。”
“大家看这里。”讲解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随着光束的放大，一幅《帝释梵天礼佛护法图》呈现在眼前。她介绍道：“法海寺的壁画巧妙运用了贴金、混金、描金、拨金等精湛的‘沥粉堆金’的技法，金粉堆砌令每一条轮廓线都如同浮雕般立体，达到裸眼3D的效果，这是与敦煌壁画和永乐宫壁画不一样的地方。”她用手电筒的光沿着金色的线条从不同角度移动，果然，在光的映照下，那些线条变得立体又有层次，这让我们激动得不禁感叹声一片。
法海寺正门
在众多壁画中，最吸引我的是《水月观音图》。它宽高均为4.5米，占据了整个墙面。我站在壁画前，感觉那些飘带、璎珞、薄纱正无风自举，曼妙轻舞，仿佛观音正从云端翩然而至。她的服饰繁富精致，层叠交错，每一根线条都细腻入微。观音的配饰也使用了“沥粉堆金”技法，立体华美，身披的白纱衣上缀满六菱花瓣，据说每个花瓣由48根白线绘制而成，细如蛛丝、美轮美奂。与观音对视，她的眼神中透着慈悲与宁静，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我的心境也在这宁静中渐渐沉静下来，那些平日里的浮躁与喧嚣，仿佛都被这壁画的宁静所感染和净化。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壁画中的一角。只见菩萨的衣袂随风飘动，仿佛随时会从壁画中走出来。讲解员说：“你们看，这些衣纹的线条流畅而富有动感，采用了‘铁线描’的技法，加上‘叠晕烘染’，更显得精美绝伦。”
“叠晕烘染”是通过层层叠加颜色，使画面色彩更加丰富和生动。工匠们在绘制时，先用淡色打底，再逐渐加深颜色，最后用金线勾勒出细节，使画面层次分明，在层层叠叠之间，透出一种深邃而神秘的美。
“大家看到祥云里的龙的形象了吗？”“找一找狐狸的尾巴？”“有没有发现这里莲花的颜色和之前看的几朵不太一样？”随着讲解员的引导，我们沿着壁画缓缓移动，不断用目光去寻找着答案。手电筒的光在壁画上跳跃，照亮了每一个人物，那些古老的传说仿佛在黑暗中被唤醒，金碧辉煌又生动形象。刹那间，似乎有一团彩色的光晕将我包裹着，我的身体顿时变得格外温暖，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跟着讲解员在殿内走上一圈，参观时间结束了。我依依不舍地站在壁画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五百年前的墨香。
为何法海寺壁画历经570年，至今仍保持着鲜艳的色彩呢？首先，这得益于壁画在用色颜料上使用了纯天然矿物质和植物颜色，如朱砂、石青、石绿等。这些颜料不仅色彩鲜艳，而且耐久性强，能够抵御岁月的侵蚀。其次，壁画的保护工作也令人称赞：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壁画，相关部门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翻修山门、加固垣墙、重建殿堂、水电改造和绿化等，改善了壁画的保存环境。不仅如此，还安装了恒温恒湿设备，控制室内温度和湿度，防止壁画因环境变化而受损。另外，还采用了先进的数字化技术，对壁画进行高精度扫描和复制，以便更好地利用复制品研究和展示，而最大程度保护真迹。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壁画，法海寺文物保管所实行保护性开放，通过严格预约控制参观人数，每场参观时间控制在20分钟左右，殿内不允许拍照，采用完全避光的方式等措施来积极保护壁画。
走出大雄宝殿，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暖的。再回头望时，门已经上了锁。此时，寒风吹来，似乎已经不觉得冷，那束手电筒的光依然在眼前闪烁，仿佛在指引我前行的路。
（作者系儿童文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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