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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里的文学课:作家的手稿里,藏着当代文学的密码
[ 作者:杨茹涵] 来源:文艺报1949微信公众号 [ ]

“手稿里的文学课

——AI时代回望手写的奥秘”活动在京举行

作家的手稿里,藏着当代文学的密码

 

活动现场

 

在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今天,当作家们早已开始使用电脑写作,手稿似乎已经成为时代的印记。那些洇着墨渍、爬满删改符号的手稿,依然在褶皱间搏动着文学的心跳。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建馆40周年之际,3月26日,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与上海作协主席孙甘露将珍藏多年、承载特殊意义的手稿捐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当天下午,他们与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李敬泽一起分享了手稿背后的故事,透过稿纸上的笔迹与涂改的印痕,解密文字从“胚胎”长成“骨骼”的隐秘历程。

 

文学馆的精神坐标与时代使命

 

在“手稿里的文学课——AI时代回望手写里的奥秘”活动现场,主持人李蔚超首先将话筒递给了李敬泽,他谈到,从刚刚开展的“此地江河浩荡——中国现代文学馆建馆40周年回顾展”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中国现代文学馆是怎么来的。从无到有建立一座文学馆,就是为中国文学、为我们源远流长的中华文脉建立起一个坐标。“它继承了我们伟大的传统,又向着未来敞开怀抱。如今,文学馆内容丰富,馆藏品珍贵。”在他看来,我们建立的不仅是一座实体意义上的文学馆——每一位参与其中的人,都已成为这座文学馆的一部分。“现在我们看到的文学馆是有墙的,实际上它也可以是无墙的。它是一代又一代作家、读者所惦念、顾念、思念的。中国现代文学馆是一座博物馆,所有的博物馆都是收藏过去的,但中国现代文学馆不仅收藏过去,也见证现在,还在面向未来、创造未来。”

 

谈起和中国现代文学馆的渊源,毕飞宇十分激动,“我非常爱这个地方,它给了我幸福,给了我荣光,也给了我未来”。毕飞宇曾多次在中国现代文学馆领取文学类奖项,回忆起那些经历,他感慨万分。“当时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作者,来到这里领奖,我的心怦怦地跳,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更得体一些,那种幸福感是难以言表的。”在参观完今天的展览后,毕飞宇深切体会到,如今的文学馆正契合巴金先生当年建立文学馆的初衷——鼓励年轻作家在此成长,感受文学的幸福。

 

在孙甘露看来,巴金先生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多年前,在巴金先生的倡议下,中国现代文学馆得以建成。如今,上海也正积极筹备一座类似的文学馆。“有一些质疑的声音认为,我们已经有图书馆了,藏书很丰富,那为什么还要建文学馆呢?”实际上,这种看法有失偏颇。文学馆本质上是一座博物馆,与单纯的图书馆有着本质区别:图书馆侧重图书借阅服务,满足大众知识获取的基本需求;而文学馆则承担着收藏、研究与展示文学手稿、文献资料、作家遗物等珍贵藏品的职能,承载着文学的历史记忆。“我想,我们未来的文学馆除了承担最基本的职能外,还将会设立剧场,进行跨界演出,并通过影像装置和技术手段,来呈现文学创作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展现文学的多元魅力。” 

 

在作家手稿中发现充满生机的创作生态

 

李敬泽认为,当代作家捐赠的创作手稿,可纳入现代文献研究序列。“有的作品并非纯手写的,而是打印稿,但即便如此,在稿件流通过程中,打印的稿件上也会留存大量与创作、编辑流程相关人员的痕迹,既有作者基于创作思路转变做出的修改,也有责编、二审、三审人员以及校对人员从专业角度进行的修正。”在他看来,这些校样痕迹,是作品在不断打磨完善过程中留下的宝贵印记,放置于历史的长河里,它们见证了一部作品从初稿到定稿的蜕变,映射出特定时期文学创作与编辑出版的行业生态,承载着文学发展的时代脉络。

 

正如李敬泽所言,在毕飞宇小说《玉米》的手稿上,清晰保留着作者反复涂改的墨迹与编辑批注的各色标记。活动现场,这份诞生于2000年的小说作品手稿,连同毕飞宇与李敬泽的往来书信被公开展示。为了赶在搬家前找到这份手稿并实现捐赠,毕飞宇翻箱倒柜,经历一番波折后,终于如愿以偿。25年前,毕飞宇花40天写完《玉米》后,他对这篇小说没有足够的底气。“当时城市文学的风已经刮起来了,乡村题材的作品还有没有出路?”因为不自信,他把手稿发给信任的文学批评家李敬泽,请他掌眼。很快,他的BP机上跳出一行字:2001年,第四期《人民文学》。从这简短的信息里,他收获了肯定,也看到小说得以面世的希望。这份经历波折、见证文学交流的手稿,不仅是作品诞生的凭证,更承载着一段独特的文学记忆。

 

孙甘露捐赠的《信使之函》手稿同样留有或潦草或简洁的修改痕迹,“其实这也能看出我当初是怎么写的,后来又进行过怎样的修改”。这部诞生于30多年前的作品,创作灵感源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信使》杂志。“那些年,我常去南京东路的新华书店购买这本刊物。《信使》实际上是一本泛文化杂志,内容涵盖丰富资讯,我持续阅读了很长时间。在日常生活里,‘信使’并非常用词汇,我对它的认知就源自这份刊物。”正是这份刊物,在潜移默化中为孙甘露的创作埋下了灵感的种子。“这对我而言是莫大的荣幸,在40年前我20多岁的时候,哪会想到有一天中国现代文学馆会收藏我的手稿,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破界·共生·想象

 

在和读者的互动提问环节,一位正在攻读研究生的观众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学术研究、文学评论和小说写作分属截然不同的思维体系,不少创作者和学者在身份切换过程中,都会面临思维惯性的阻碍,难以平衡。在日常生活中,该如何实现多个角色的顺利转换?李敬泽直言,“正在门外‘站着的’鲁迅先生,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他不仅创作了诸多经典小说,还撰写了《中国小说史略》等极具影响力的研究著作。他的经历告诉我们,做学问与搞创作并非相互隔绝,而是可以相辅相成的。”他鼓励青年学子,要勇于成为一个“斜杠青年”。“其实,拥有多重身份,本就是人生的正常状态。大家要敢于突破思维定式,不要被幻想中的困难打败”,李敬泽说。

 

有的读者提出了文学创作过程中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写作者在创作之前,是应先确定主题思想,还是应先任由灵感和思绪自由驰骋,在创作过程中逐渐明晰主题?毕飞宇认为,很多读者对小说思想的理解存在偏差。不少人将“这么做有意义”或“这么做对我有益”这类观点,直接等同于小说的思想。实际上,小说的思想并非孤立存在,它伴随着人物和人物关系的演进,在角色成长的过程中自然浮现,进而激发读者的思考,为读者留出广阔的思维空间。一部优秀小说的思想越深邃,就越能启发读者。创作者无需在小说中充当思想家、哲学家,生硬地输出哲学观点,而应通过故事本身,让思想潜移默化地感染读者。

 

有读者好奇,孙甘露老师未曾去过广州,却在《千里江山图》中构建出一个令人身临其境的广州。来自鲁迅文学院第四十七届高研班的学员不禁发问:一部好作品的诞生,和作者个人经历是否丰富有关系吗?在孙甘露看来,创作与实际生活的关系,一直是文学领域的重要议题。“我们读过许多伟大作品,其中那些精彩描述令人印象深刻,不少读者甚至能够背诵。这些作品有的源于作者亲身经历,有的则出自大胆想象,它们无一不反映出,生活虽是创作的重要源泉,但并非限制创作想象力的枷锁。”

 

两小时的分享在观众们的意犹未尽中落幕。散场时,人群捧着书等候签名,有的还追至走廊继续追问。对话终会结束,但文学最动人的答案,永远藏在下一行尚未落下的文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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