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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执着地言说女性成长
[ 作者:朱 钢] 来源: [ ]

《莎菲女士的日记》让丁玲一举成名,《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赋予其太多的辉煌,也为我们走近她添加了太多的障碍,人生的曲折和政治生活的起伏,更容易让我们的视线迷茫。在传奇和跌宕起伏的纷繁人生风景之下,丁玲其实又很简单。当然,我们理解她的复杂,是很容易的事,注视其复杂背后的简单,的确有些难度。但我总觉得,或许只有真正读懂了丁玲的简单,我们才能真正了解丁玲。在众多作家中,一方面,丁玲如雾中山似九曲河,另一方面,她又是那样的真实而清澈。她做到了在生活中创作,在创作中生活。女性丁玲与作家丁玲是两位形影不离的朋友。人生,是她的行动,作品是她的言语。细细一想,如此的生命精神与作品精神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这在作家中其实是不多见的。 

一个勃发青春的女子刚走出家门踏进社会,这是一个新的成长期的开始。社会还只是个背景,占据内心的多半是对于爱情的向往与迷失。她需要向世人诉说,更渴望在诉说中与自己的灵魂交流对话。就这样,一个叫梦珂的女孩向我们走来,一个叫丁玲的作家走向了文坛。《梦珂》虽不如后来的《莎菲女士的日记》让丁玲一举成名,梦珂也不如莎菲那样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盛誉。然而,《梦珂》是丁玲创作的起点,便成为她日后整个创作的原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丁玲的创作就是梦珂的成长史。她一生的创作都是关注女性的成长,换而言之,女性的成长是她创作之路永久的路标。在这一点上,这是丁玲有别于其他作家最鲜明的个性,也显现了她的真诚、执着与勇敢。 

在中篇小说《韦护》之前,丁玲笔下的女性几乎都是生活在自我空间的青年女性,生活的纠结都是以情爱为中心,以欲望为线索的。比如《暑假中》中的女教员;《阿毛姑娘》中的乡下姑娘阿毛;《岁暮》中的佩芳;《小火轮上》中的女教师节大姐;《自杀日记》中的伊萨,等等。她们其实都是梦珂精神上的姐妹,这当中自然也包括莎菲。她们还都在过于私性化的生活圈子里挣扎与困惑,处处都涂抹着“小我”的个性与色彩。虽然在艺术价值上,《莎菲女士的日记》之后的这些作品,没有太多的突破,但丁玲以群像式的创作描绘了女性特定成长期的隐秘心理与情感煎熬。对此,丁玲是先锋的,并超越了时代,走向了人类普遍性的成长。在这方面,近30年来所谓的私性化写作,或许总没有超越丁玲。 

我认同《韦护》是丁玲创作生涯一个重大转折的观点,但同时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淡化以所谓的革命加恋爱来指认丁玲其后的创作。梦珂在成长,终于从闺房走向社会,从封闭的自我走向广阔的人生。丁玲与梦珂一同来到一个崭新的生活空间,但对女性成长和生存的诉求依然没有变。三小姐和幺妹(《田家冲》)、贞贞(《我在霞村的时候》)、陆萍(《在医院中》)以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中的董桂花、周月英、黑妮、李子俊老婆等女性人物,都在传达丁玲对于女性的关注。而《“三八节”有感》,更是鲜明而直接地言说着生活在延安革命队伍中知识女性的艰难生活、尴尬处境和不幸命运。 

在《莎菲女士的日记》问世50年后,丁玲写出了《杜晚香》,1980年法文版以《大姐》为名出版了该篇文章。从梦珂、莎菲到杜晚香,从青春女性到母亲,丁玲的创作其实是完成了一个女性生命的全过程。一路走来,风景在变幻,她也做过妥协或迎合,然而她总是在吟唱着女性之歌,抗争成为她长久的叙事动力。 

我不得不承认,丁玲在浓重的政治话语之下,对于女性困境的表达是尖锐而勇敢的。许多时候,丁玲以她的创作体现了一个作家的良知与智慧,并发挥着女性所特有的柔性力。就是今天重读那些作品,依然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强大。瞿秋白形容她“飞蛾扑火,非死不止”,成为她一生创作的写照。丁玲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带给我们一种文学精神的坚强。 

“我自己是女人,我会比别人更懂得女人的缺点,但我却更懂得女人的痛苦”(丁玲:《“三八节”有感》,1942年3月9日《解放日报》)。如果非要以性别来界定作家的话,那么丁玲当是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女性作家。解读作家作品,带着某种预设的概念是危险的,可要真正读懂丁玲,最好的途径又似乎是在女性作家的命名之下。当我们深入到丁玲所营建的女性世界中,我们会发现能探求到更多的东西。而当我们剥离掉丁玲作品中那些遮蔽物,当然也包括她现实中许多带有遮蔽性的话语,回到一个女性的诉说与追问,回到作家丁玲内心的最深处,那么,某种力量会渐渐强化,或许这是一种称之为永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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