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丁玲给我的信的偷抄件。原信共两封:一封写于1952年8月4日,正当我在朝鲜战场体验生活,于火线的山洞子里接得;另一封写于1953年3月19日,我从中央文学研究所(后改讲习所)毕业,正犹豫着往何处去的时候接得。从写信的时间看,正是后来“证明”丁玲闹“反党”最活跃、最疯狂的时期。
我是1957年夏秋间被当做“右派”来打的,罪名是“为丁玲翻案”。在中国文艺界,1955年曾打出过一个“丁(玲)陈(企霞)反党小集团”。后来,由于丁、陈不服且去状申诉,中央宣传部于是立案重审。在重审的过程中,作家协会党组给我一信,向我调查丁玲是否“反党”的六个具体问题。我很仔细地写了复信,说明了我所知道的情况。由于此信对丁玲翻案有利,“反右派”时把我打成“丁陈右派集团”的“马前卒”,最终戴上“右派”帽子,在水深火热中翻滚了22年。
在挨整的过程中,支部命令我把所有跟丁陈有关的来往通信,全部上缴,不得隐匿或销毁。在检点这些信件时,我重读了丁玲这两封信,不禁为她
深情而热烈的爱心所打动,于是冒了加重罪名再遭严惩的风险,悄悄地一字字地偷抄了各一份,并且隐藏了起来。现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便是这些偷抄件(为保持原貌起见,引文有误之处,亦一字不改)。至于原信,当然已经上缴。据云,现藏在总政某组织的“文书档案”中。
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 ,丁陈这一冤案以及其他“右派”终于“改正”,这两封信也才有机会发表在散文《昨夜西风凋碧树》中,堂堂正正地见了天日。
丁玲这两封信,以其鲜明的党性,广阔的胸怀和对党对人民无限倾心的热诚和大气 ,感动和震撼着我们,使我们不禁发出诸多感慨,此中教训是我
们直至海枯石烂,也不应忘却的。(徐光耀 中国作协名誉委员 河北省作协名誉主席)
文章选自:《文人的另一种交往》 主编陈建功 执行主编唐文一 刘屏2008年版 文化艺术生活出版社
图片说明: 20世纪50年代,徐光耀偷抄的丁玲写给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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